十六
「你和贺险什么时候认识的?」这是她的第一个问题。
虽然心里有点异样,但我还是如实回答:「小学三年级,怎么了?」
她笑了笑:「我和他一出生就认识了。」
「所以呢?」我好像知道她想表达什么了,于是语气渐渐冷下来。
「没有所以,就是想和你分享一下我们的故事。」
「我不感兴趣。」
「不感兴趣吗?」她笑意不减,「可我知道你喜欢他。」
我没有说话。
「那我长话短说,我们两家父母是很好的朋友,贺险的数学天赋也是我爸最早发现,并建议把他送去奥赛班的。
「所以,你们的认识,也是因为我。
「我和他是有娃娃亲的,他也说过他喜欢我。」
我忍不住打断她:「所以,你到现在还没有发现你言行之间的逻辑漏洞?」
她愣住了,像是没料到我会这么说。
「你们互相喜欢,父母互相认可,一切都很好,那么你来和我说这一番话的目的是什么?你和他之间难道连最基础的信任都没有?还是说你对他的喜欢不够自信,或是......你对自己不自信?」
我在离校门口十几米的地方停下了脚步,继续说:「这么说吧,你现在的样子,让我感觉你是自卑的,而且有点可怜,下次措好词再来找我。
「不对,也不要来找我了,我没那么多闲工夫。作为交换我也告诉你,光有喜欢不够,合适才长久。你这么喜欢他就要更努力直到能并肩和他站在一起,而不是来这里影响我一个毫不相关的人的正常学习和生活。
「还有,我再多嘴一句,现在是高三,高三是什么概念我不想和你赘述,我劝你把心思放在学习上,自己的前途和你口中虚无缥缈的情情爱爱,孰轻孰重,你心里应该很清楚。」
她也没有一直僵在那里,很快反应过来。
「不管你怎么说,表现得多理智,你的心已经乱了。
「叶汀,你喜欢他,有这一点,你就已经输了。」
说完她忽然变了表情,笑着挥挥手,小跑着出了校门。
夜里,我躺在床上,脑子里一直回荡着她的话。
「你喜欢他,有这一点,你就已经输了。」
她说的大概是对的。
我确实有点乱了,没法冷静分析她说的有哪些真,哪些假,也根本分辨不清。
人脑的运行内存是有限的,一直想着这件事势必会导致其他事情运行受阻。
我是喜欢贺险,但现在这个阶段,学习这件事不能因为任何人、任何事情让步。
为了迫使自己心无杂念,第二天我早早去了学校门口的书店买了一套新题。
但一进教室看到左手小臂被挂在脖子上的白色绷带缠着的贺险时,我就险些绷不住了。
「呦,这不是全省第二吗?」我啧了一声。
他穿了件粉蓝色短袖,正低着头给快把左手挤得血液循环不畅的绷带松劲儿,听到我的声音后抬起头。
「你知道了?」
我一边把书包塞进桌兜一边说:「全校都知道了,但他们估计不知道A中的骄傲现在落魄成这样。」
「别别别。」他嘴上这样说,表情却是在可劲儿嘚瑟,「您可折煞我了。」
「你这手什么时候能好?」
「伤筋动骨一百天。」他说着有些畏惧地看了我一眼,好像是怕我骂他,「昨天班头打电话已经骂了我一顿了。」
「以后还敢吗?」
他赶紧摇头,声音很小:「还敢,还敢。」
「敢你个头。」
其他同学也陆陆续续地进了教室,早读顷刻开始。
「还好是左手。」我用课本挡着脸,小声跟他说,「要不然你的保送大计就玩完了。」
他十分顺从地低着头:「是是是。」
「这三个月不要再有任何剧烈活动,不然你就死定了,听到没?」
他连连点头:「是是是。」
搞得像是我会吃人一样。
既然他都答应了,我也不好再指责他什么了,但他却没有说到做到。
就在说完这话的第二天,他打架了。
11
说巧也巧,碰到江斐的这一晚,高中时的班长邵子言在群里发了消息,问大家国庆要不要组织一次同学聚会。
彼时,我和贺险正在去地铁站的路上。
从H巷的站口坐2号线能直接坐到B大南二门附近,但这条线又是这个城市最拥挤的一条线。
晚上21:03,贺险攥着我的手走在前面,我一边低头看着群消息一边被带着走。
我问他:「同学聚会,去吗?」
「你去我就陪你。」
我想了想,在群里回复了班长,然后抬头跟他说:「那就去了噢。」
「好。」
我的犹豫不是因为担心碰到江斐,而是另一个人。
贺险生平第一次打架的对象,左手骨折了也要揍的人,不知道他会不会也去。